“一二三,木头人。”“你走得太多当然会被发现啊,回去重来。”
某个春日的午后,在弄堂里门院最大的那户墙下,一片从巷口成衣店捡来的划粉,一帮满脸懵懂笑意的孩童,几根刚摘下嫩极了的香椿苗,掺上那年纪独有的喜乐天真,便是一副春日童嬉图。不同于捉迷藏常有人坏规矩偷跑回家,也好过老鹰捉小鸡激烈奔跑之后的满脸通红会被大人打趣的尴尬。木头人的游戏从容有趣,更受弄堂孩子们欢迎。游戏也一定有输赢,嚼着香椿苗不知何为明天今日的孩子们,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躲过那个写大字孩子的眼神。有人太想做走得最快的那个,无奈写大字的孩子手速和眼神都太好,想跑得最快却一次次触犯规则,从头开始。有的孩子唯恐被发现,在一次次“一二三,木头人”的嬉笑里,慢慢蜗移,四肢还要摆成奋力奔跑的样子。游戏到最后,有时是心急的那个赢,偶尔也是谨慎移动的那个胜。弄堂里的时光多年不变似得还留着写大字那个墙,当初游戏的孩子们却早已踏上了漫漫人生路。
我们独自前行,走得有快有慢,有喜有忧。唯恐被大队伍留下,也担忧和主流背道而驰。这场只能向前不能回头的成长,没有人喊“一二三,木头人”,也没有机会重新开始。所有人都在人生这深蓝的墙上做奔跑者和凝视者,不忘记自己方向,遵守规则才能向“大”字接近。
猝不及防,人间的路上风风火火地行路,稍一走神,在大学的时光却已所剩无几。最近老师召开了年级大会,提到了未来就业规划。在面临选择的十字路口才意识到,自己这辆缓慢行驶的车,跟不上大部队急速变道的脚步,已然因为自己犹豫和放松,掌控方向变得艰难费力。这就像“木头人”游戏中迟迟不动的那个人:游戏马上结束,然征途漫长。时间和机会是绝对的公平者,它就像在暗中悄悄为我们写下大字的手,像在有限时光里监督你踏出每一步的眼神。它们不会因为谁的迷茫而等待,也不会为了谁的后悔而恻隐。它们不疾不徐地在坚持者的生活里留下和努力相匹配的馈赠,在妄想玩弄生活的人生命里留下不可修改的遗憾和空白。
前些日子,观看工大一位爱好摄影的同学,用镜头刻录了工大最美的春秋。短短两分钟的视频,用时一年,耗尽心血。在工大漫天的雪里;在工大银杏铺裹的秋;工大一棵树的四季从绿意微露到落叶归根;在春夏秋冬的问渠水涨又落中;在工大一株樱树的两次开谢的轮回里;在无数个工大恢宏夕落的晚醺里。让人看见了他为“梦想一步”所做的等待。用一整年,拍一个地方的日月轮转。用好多年,描绘一个热爱。木头人游戏的赢家不一定是跑的最快的孩子,等待和奔跑同样有价值。
亲爱的学弟学妹,你要记得你在异乡求学,每个离开家孤独的日夜,是当初你无数寒窗苦读的春秋结的果;你要知道每个咬紧牙关的坚持,都是向梦想之地的更进一步;你要清醒地睁开眼看看,哪里有什么前进路上的重重迷雾,都是自蒙双眼,不敢向前。每一次被行走中的迷茫疲惫喊下“一二三,木头人”的停留枯坐,希望都是一种积蓄,是按兵不动,是一种默不作声的反击。
年少时候对自己最大的误解,就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。总以为自己可以在所有黑暗时刻绝地反击。以为自己就是在命运转折时出现的黑马,能将一切接近倾斜的人生力挽狂澜。踏不上五彩祥云没关系,披不上铠甲也没所谓。所幸,路还很长。还有太多的走或不走,等你自己说“一、二、三”。
即使奔跑或枯坐,愿你都不会遗忘,有个地方,心之所向。